“阿榆还等着,别耽搁了。”
又一道温润的声音,穿过暖风进入耳畔。
是我的竹马,少将军顾思垣。
只是此刻,他那双浅瞳里,满是嫌恶。
像触及恶心不堪的东西。
乔南晖等人大张旗鼓,将我抬进一处偏远的小院落。
几十个丫鬟婆子蜂拥而上。
就把我死死绑在木板床。
顾思垣扫过我露了大半截在外的肚兜,从齿缝里挤出嘲讽:“不知廉耻。
淫贱不堪。”
“今日穿成这样,是又要勾引哄骗谁。”
“呲。
付安,你即便脱光了站这,我也不屑于多看你一眼。
那些不入流的乞丐说不定会乐意……”我早已习惯顾思垣刻薄的言辞。
哪怕此时听到,也只心脏酸了一下。
顾思垣示意大夫操刀上前。
锋利的刃,在我眼中反射出道冰冷的弧光。
我怕极了。
他们利落地刀起刀落,我感到冰冷的触感自皮肤划过。
下一秒。
心剖出个口来。
呼吸紧凑,身体似乎绷在一起。
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失温。
本能的危机感,使我声音不住颤抖,“不要……我害怕。
求求你们,我会死的……别过来!
不要……”不死之身又不是免死金牌。
不是真的不死。
仙人的话清晰地回响在脑中:心不伤,则身不死。
心若死,万念灰,金刚之身也保不了你。
不死身躯最脆弱处便是在心。
泪水充盈我的双眼,顾不得自尊顾不得其他。
我奋力地挣扎。
顾思垣狠拽紧我的手,“装模作样什么?”
“你那时将阿榆推进乞丐堆里,差点害她失了清白的时候怎么不害怕呢?”
“你故意推阿榆下水让她在湖里泡半个时辰的时候,怎么不见你心虚?”
好疼。
娘亲。
爹爹。
兄长。
我好疼。
明知道无人应答我,明知道无人关心我。
明知道无人在意。
顾思垣夺过身边大夫的刀,往里又戳几分。
也更加痛。
我稀碎的眼底,浅浅映出男人挺拔俊俏的身影。
那个说好要护我一辈子的少将军,早就不在了。
从我回到付家那天起。
天翻地覆。
可明明顾思垣他自己说的,我是他最好的朋友。
谁也代替不了我。
我不知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只晓得。
从前伴我长大的竹马,如今将妹妹小心揽在身后,眼神不善。
带着防备。
付榆彻底取代了我曾经在顾思垣心中的位置。
我没做过那些事。
顾思垣只听取付榆一面之谈,就要找我麻烦。
他派人将我丢进最乱的乞丐窝,又在京城散布我被乞丐玷污的消息。
春日宴游,当着世家少爷小姐的面,顾思垣亲自把我丢进湖里泡了两个时辰。
我不会水,他知道。
每每要淹死之际,顾思垣便会拎起我的头发。
反复如此。
早就习惯了。
熬一熬,忍过去便好。
我这般告诉自己。
然而,顾思垣接下来的声音,却宛若鬼神喃语。
彻底将我打入地狱!
“还没完呢。”
“阿榆这些年眼睛一直不好,算你有点用处。”
“一看到这双秋水明眸在你身上,我就无比反胃。
你怎配拥有?!
不如给了阿榆。”
“你不是处处要抢阿榆的东西么?
如今,该是你遭受报应的时候了!”
恐惧的本能让我想闭眼。
乔南晖的指腹却忽然靠近。
掰着双眼。
我眼睁睁看着顾思垣拿着刀,亲自剜下我的双眼。
血肉模糊在一块。
眼中最后倒映出的,也不过是男人厌恶,感到反胃的神情。